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天文社活动室，在满地星图稿纸上碎成金箔。
柳栀攥着帆布包站在门口，玻璃墙上映出她特意换上的浅蓝色针织衫——唐小满说这颜色"和星空最配"。
"咔嗒"。
门轴转动的瞬间，柳栀被扑面而来的冷香撞了个趔趄。
是雪松混着油墨的味道，来自墙角那台老式打印机，此刻正吐出张泛黄的星轨照片。
林疏桐蹲在窗台边擦拭望远镜，听见动静只偏了偏头。
他校服领口别着的校徽换成了银色款，手腕绷带己经换成素白纱布。
"颜料在铁皮箱最下层。
"他指了指堆着《天文年历》的矮柜，"注意别碰到赤道仪。
"柳栀踮脚够颜料罐时，袖口扫落了柜顶的笔记本。
摊开的纸页上画满螺旋星系的素描，每幅图旁都标注着奇怪的数字。
她捡起本子时，夹在中间的照片突然滑落——穿白裙的少女站在天文台圆顶下，怀里抱着和林疏桐同款的望远镜。
"给我。
"林疏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急促。
柳栀转身时撞进他怀里，颜料罐"咚"地砸在木地板上，钴蓝色颜料像银河般漫过星图。
两人僵在原地。
柳栀闻到他校服领口淡淡的皂角味，而林疏桐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泛红的耳尖。
远处传来早自习的读书声，却盖不住彼此加速的心跳。
"对、对不起！
"柳栀慌忙后退，踩到了颜料拖出的长痕。
林疏桐弯腰捡照片的动作比她更快，指腹抚过照片边缘时，柳栀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。
"她是我姐姐。
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在对空气说话。
照片被重新夹回笔记本，"去年今天，她在这里观测流星雨..."话尾消散在窗外的鸟鸣里。
柳栀注意到他握着照片的手指在发抖，绷带下隐约透出淡青色血管。
她鬼使神差地从书包掏出银杏书签："这个...借你擦照片？
"林疏桐愣住。
蜡浸过的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柔光，叶脉间还留着她昨晚临摹的星座符号。
当他接过书签时，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的朱砂痣，惊起一片细小的战栗。
"叮铃——"预备铃突兀地撕裂寂静。
柳栀这才发现活动室不知何时挤满了人，唐小满举着手机在角落***，几个男生对着满地颜料窃笑。
"新社员负责清理。
"林疏桐迅速恢复冷淡，把笔记本塞进书包，"下午西点来帮忙组装赤道仪。
"他转身时，书包上的望远镜挂件轻轻撞在柳栀手背，像句没说出口的晚安。
午休时柳栀在美术室找到唐小满，对方正往她画架上贴星星贴纸。
"你和冰山社长今早好暧昧啊！
"唐小满挤眉弄眼，"他居然让你碰他的宝贝笔记本！
"柳栀低头调色，钴蓝色颜料在瓷盘晕开。
她想起林疏桐说"姐姐"时的眼神，突然问："天文社最近有活动吗？
""本周五的星空露营！
"唐小满眼睛发亮，"不过要通过考核才能去...等等，你不会想为了某人——""我只是想画真正的银河。
"柳栀把画笔甩进洗笔筒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
她没说出口的是，昨晚查资料时发现，本周五会出现十年一遇的天鹅座流星雨——而林疏桐笔记本上的数字，正是天鹅座某颗变星的坐标。
放学铃响起时，柳栀提前十分钟到了天文社。
夕阳把玻璃墙染成蜜色，林疏桐正站在梯子上调整投影仪，白衬衫被顶灯照得近乎透明。
"接住。
"他抛下盒图钉，柳栀伸手去接却没站稳。
梯子发出危险的摇晃，她闭眼等待撞击，却跌入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。
林疏桐单手环住她的腰，另一只手稳稳扶住梯子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后颈："笨。
"这声"笨"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。
柳栀抬头，撞进他微弯的眼尾——原来冷漠如林疏桐，认真组装仪器时会不自觉抿起嘴角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，不知谁家的风铃遥遥传来。
柳栀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住，停在这个被夕阳浸泡的傍晚，停在少年掌心若有似无的温度里。
"赤道仪装好了。
"林疏桐松开手时，耳尖比晚霞更红。
他转身打开投影仪，穹顶瞬间布满流动的星辰，"现在教你校准赤经轴..."柳栀盯着他专注讲解的侧脸，发现他耳后疤痕在星光照耀下泛着珍珠白。
投影仪的蓝光里，她悄悄把银杏书签别在他书包拉链上，像种下颗会发光的种子。
走廊传来社团招新的喧闹声，而天文社的玻璃墙内，两颗年轻的心跳正随着星轨缓缓共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