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饭的窗口后,一位胖大嫂用勺子敲着不锈钢盆:"抓紧啊,就剩酸汤鱼和炒南瓜了!
"白也接过装满米饭的搪瓷碗,酸汤鱼的红汤里漂浮着几片薄荷叶,炒南瓜显然煮过了头,软塌塌地堆在盘子里。
他找了个空位坐下,旁边的年轻人主动打招呼:"新来的?
我叫陈凯,去年考进来的,在综治办。
"你好,我叫白也,今年才考上来的 ,以后还希望陈哥多多关照。
两人聊起来,陈凯压低声音说:"刚才吵架那事,你别往心里去,老韦头那伙人就是难搞。
不过说真的,你刚来就敢用少数民族语言搭话,挺厉害的,我来半年了还只会说吃饭了没。
""大学里选修过民族语言,但实际用起来还是差很多。
"白也扒了口饭,酸汤的酸辣味***着味蕾,让他想起在贵省实习时吃过的小吃。
"慢慢就习惯了。
"陈凯叹气,"基层就这样,事情杂,待遇差,晋升难。
你看那边穿皮凉鞋的,是党政办的老黄,干了二十年还是科员,前几天刚痛风发作,走路都一瘸一拐的,还得天天来打卡。
"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老黄正端着碗跟李副乡长说话,脸上堆着谄媚的笑。
李副乡长仰头喝了口酒,拍着老黄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,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。
"对了,晚上别乱跑。
"陈凯突然说,"乡里路灯少,路上有蛇,上个月有个干部夜巡摔进沟里,断了两根肋骨。
"正说着,张桂匆匆走进食堂,朝林远招手:"小白,乡长叫你去办公室。
"第五节 乡长的考验乡长办公室在三楼最东侧,深棕色的木门上挂着"张建军 乡长"的铜牌。
白也敲门进去时,张建军正在看文件,抬头示意他坐下。
这是白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乡长:西十岁左右,皮肤黝黑,短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,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,袖口挽到肘部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
"小白,听说你今天去调解老韦家的事了?
"张建军的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疲惫。
"是的,乡长,不过没成功。
"白也如实说,"我发现语言障碍是个大问题,而且村民对政策的理解存在偏差,尤其是涉及传统习俗的部分......""坐吧,别站着。
"张建军打断他,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,递过去,白也忙不迭摆手说不抽。
"基层工作不是写论文,"张建军自己点了一根,"你读了那么多书,知道理论,但老百姓只认实际。
老韦头为什么闹?
因为迁坟要花钱,他儿子在广东打工,一年才寄回来一万块,哪有钱操办白事?
"林远愣住了,他之前只考虑到政策执行和文化冲突,却忽略了最现实的经济因素。
"下午你去扶贫办拿份资料,"张建军继续说,"大营乡有327户贫困户,其中214户是因学、因病致贫,剩下的大多是缺乏劳动力。
你明天跟我去走访几户,看看他们住的房子,吃的饭,就知道什么叫脱贫攻坚了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