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***撕开闷热的空气时，陈暮雨正对着洗手台用力搓洗校服袖口的蓝黏液。
那些带着键盘碎屑的胶质物黏在布料纤维里，怎么都洗不干净，就像手腕上的蓝环烙印一样顽固。
镜中倒影突然扭曲，戴鸭舌帽的男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指缝间夹着枚旋转的硬币，边缘泛着和他蓝环烙印相同的冷光。
男生嘴角叼着半支薄荷糖，糖纸在下巴处投下细小的阴影，说话时带着俄语腔调的尾音：“你手腕的蓝环在呼救。”
硬币突然立在洗手台边缘，两面同时映出陈暮雨握着染血球拍的画面。
男生扯起袖口，褪色的医院手环上“0715”编号与苏茜的烫伤日期如出一辙，“阿列克谢，概率观测者——或者说，被预言诅咒的废物。”
他说话时总爱用牙齿磨着后槽牙，像是在咀嚼某个苦涩的词。
陈暮雨注意到他校服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的扑克牌，边角印着褪色的占卜符号，右手指节布满细小的伤疤，像是被硬币边缘反复割伤留下的痕迹。
话音未落，教学楼方向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。
陈暮雨手腕的蓝环骤然收紧，将三人拽入旋转的黑暗。
再睁眼时，走廊己化作由试卷堆叠的迷宫，未完成的物理公式在纸面扭动，墨迹凝结成黑色藤蔓缠住脚踝。
苏茜习惯性地咬开绷带末端，指节因常年握拳而微微变形，绷带割开藤蔓时溅出的墨汁在空中聚成陈暮雨父亲怒吼的脸。
她低声咒骂：“这些记忆残渣还挺会挑人痛处。”
陈暮雨这才发现，她重新缠好的绷带里隐约透出淡青色血管，随着呼吸起伏，绷带表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键盘按键纹路。
“分头找出口！”
阿列克谢的硬币悬浮而起，渗出的蓝光在地面画出逃生路线。
他抛硬币的动作带着赌徒特有的韵律，左眼的蓝光随瞳孔收缩明灭，“跟着光走，但别信看到的一切。”
他转身时，陈暮雨瞥见他后颈贴着块褪色的胶布，边缘翘起的部分露出底下暗紫色的瘀伤。
迷宫深处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哗声，混着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响，阿列克谢的硬币突然剧烈震颤，在地面投射出扭曲的人影——那是三个被数据洪流包裹的身影，正在被撕成碎片。
陈暮雨顺着光痕狂奔，转角处撞见熟悉的场景——自家阳台散落着破碎的电竞奖杯，父亲的怒吼声从虚空中传来：“打游戏能当饭吃？
看看你现在这副废物样！”
记忆碎片突然重组，化作浑身插满羽毛球拍的巨型怪物，胸口赫然印着父亲的冠军编号。
苏茜的绷带闪电般缠住他的腰往后拽，她身上总带着淡淡的碘伏味，绷带擦过陈暮雨手腕时，两个印记短暂共鸣出微弱的嗡鸣。
“小心！
它的弱点在...”苏茜的声音被怪物挥出的球拍撕裂的空气声淹没，陈暮雨这才注意到，怪物关节处连接的不是血肉，而是密密麻麻的数据线。
“用你的公式！”
苏茜的声音混着绷带撕裂空气的锐响。
阿列克谢的硬币在空中炸开，分裂成十二枚预言币。
男生突然剧烈咳嗽，指缝间渗出蓝色血珠：“该死...这次的预言...”他的瞳孔里同时映出无数个破碎的未来，其中一个画面里，陈暮雨正用球拍刺穿苏茜的心脏；另一个画面中，阿列克谢自己被硬币碎片贯穿胸口。
陈暮雨这才惊觉，阿列克谢每次预言后，左眼下方都会浮现细密的裂纹，像蛛网状的电路在皮肤下蔓延。
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，陈暮雨想起物理课上的洛伦兹力公式。
他在空中划出电磁场曲线，蓝环迸发的电流锁链缠住怪物西肢。
激战正酣时，阿列克谢突然捂住左眼惨叫：“三秒后...苏茜！”
预言币显示的画面中，苏茜的绷带被怪物扯成碎片，锋利的边缘正划向她的颈动脉。
苏茜的绷带本能地缠向陈暮雨，绷带表面却浮现出陈暮雨母亲临终前的心电图——那是连他自己都快遗忘的、监护仪屏幕跳动的绿线。
“别看那些画面！
都是陷阱！”
苏茜咬牙切齿，绷带猛地转向怪物，末端凝结成尖锐的矛头。
“是镜像陷阱！”
陈暮雨挥拍击碎怪物的倒影，真正的威胁竟藏在自己瞳孔深处。
当他正视内心对父亲的抗拒时，球拍迸发出耀眼的白光。
白光中，他瞥见阿列克谢偷偷吞下带血的硬币碎片，喉结滚动时，脖颈处的血管凸起诡异的蓝色；苏茜的绷带下意识护住脖颈处的旧伤，绷带内侧印着模糊的医院编号。
怪物发出电子信号失真般的尖叫，身体开始崩解成无数记忆碎片，其中一片映出少年时期的阿列克谢，正在占卜馆里被人按着头撞向桌面，散落的硬币上沾满鲜血。
现实世界的草坪上，三人狼狈地摔在地面。
阿列克谢的硬币碎成两半，断面刻着“抉择时刻”；苏茜的绷带渗出鲜血，在地面画出半个”∞“符号；陈暮雨的蓝环烙印第一次浮现出章鱼触须的纹路。
晚风掀起阿列克谢的鸭舌帽，露出他耳后形似塔罗牌“倒吊人”的刺青，刺青边缘泛着和硬币相同的蓝光。
苏茜扯开校服领口，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，疤痕中央的针孔状凹陷里，隐约有细小的数据流在闪烁。
“你们触发了织梦者议会的S级任务。”
蓝环章鱼的投影从云朵中显现，触须卷起三枚发光的钥匙，每把钥匙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号：缠绕的绷带、旋转的硬币、破碎的球拍，“记忆图书馆的真正主人，是被囚禁在数据洪流中的初代凝实者——他的心脏，正是你父亲摔碎的那座奖杯。”
陈暮雨望着教学楼亮起的猩红倒计时“71:59:59”，口袋里那张泛黄照片边角的蓝黏液，不知何时组成了阿列克谢抛硬币的剪影。
而阿列克谢正背对着两人，用染血的手指在掌心画着复杂的占卜符号，低声念叨着俄语咒语，硬币碎片在他脚边重新排列成命运之轮的图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