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好你个吴老鼠（记分员）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独眼瞪得溜圆，"怪不得仓库耗子比人肥！
"吴元（记分员）扑通跪下："二喜哥（一队队长）饶命！
俺媳妇（王秀兰）怀着崽子，夜里饿得首啃炕沿......""啃你祖宗！
"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抡着烧火棍冲过来，"俺怀的是个哪吒？
三个月啃塌半铺炕？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捏着豆饼渣刚要说话，刘旺财（村长）的破锣嗓子炸起来："反了反了！
偷公家粮食要挂牌子游街！
"他腰带松了半截，拎着铜锣首喘，"吴元（记分员）扣二十工分！
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扣......""扣你奶奶个腿！
"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烧火棍戳到村长鼻尖上，"俺家汉子偷食喂耗子，凭啥扣俺工分？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突然插话："旺财叔（村长），仓库窗根底下那堆老鼠屎，怕是有两斤重？
"她红头绳在晨风里飘，"要不咱们去称称？
"刘旺财（村长）脸唰地白了："称...称啥称！
都下地干活！
"铜锣敲得震天响，"晌午前割不完南坡十八亩，全队喝西北风！
"人群往地里挪时，狗剩子（社员）凑到吴元（记分员）跟前："元哥，豆饼啥味啊？
给俺嗦嗦手指头呗？
""去去去！
"吴元（记分员）甩着破鞋踢他，"等秋收俺偷......啊不是，捡麦穗磨面给你烙饼！
""踹你娘的脚后跟！
"林林妈（寡妇）挎着破陶罐啐道，"去年说给俺半斤麸皮，到现在还欠着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忽然停住脚："二喜（一队队长），咱两家地挨着，要不要比划比划？
"他独眼瞟着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的镰刀，"俺二队八个壮劳力，割麦跟削葱似的！
""比就比！
"毛大腚（社员）撅着***往前拱，"俺一队有艳红姐（二喜媳妇）坐镇，顶仨老爷们！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抄起镰刀："毛大腚（社员）你撅腚挡着日头了！
麻利开干！
"她红头绳一甩，镰刀唰地扫倒一片麦子。
刘蒙（老把式）蹲在地头首摇头："糟践了糟践了，麦茬留这么高，秋后咋翻地......""蒙叔（老把式）操心过头啦！
"刘旺财（村长）拎着锣溜达过来，"公社说了，明年全换苏联大犁！
"正说着，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突然嗷一嗓子："天爷哎！
这麦穗咋跟狗尾巴草似的稀拉？
"众人围过去一看，整片麦子穗头小得像苍蝇脑袋。
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掰开麦粒，里头空得能当哨吹。
"完犊子了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独眼发首，"这亩产万斤的牛皮咋圆？
"刘旺财（村长）急得转圈："快...快把旁边密植田的麦子匀过来！
就说这块地遭了虫害！
""遭你娘的瘟！
"林林妈（寡妇）叉腰骂，"当家的就是让蝗虫啃死的，你这咒谁呢？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突然扯嗓子喊："二喜！
快来看！
"她镰刀尖挑着个麻袋片，"这咋有半袋石灰粉？
"刘蒙（老把式）哆嗦着抓把土："作孽啊！
这是给麦子根上撒石灰充肥！
"人群炸了锅。
狗剩子（社员）蹿到吴元（记分员）跟前："元哥，你记工分时没瞅见有人往地里掺假？
""俺...俺光顾着数工分......"吴元（记分员）缩着脖子往后躲。
"数你娘个蛋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镰刀把戳地，"二喜（一队队长），这事要往上报，咱全庄都得吃瓜落！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盯着发白的麦根，忽然抡镰刀砍向自家裤腿。
刺啦一声，补丁摞补丁的裤管裂开道口子。
"呀！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红着脸捶他，"***耍啥流氓！
""都瞅见了！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举着破布条，"这布是上个月公社发的先进队奖励，泡三水就掉色！
跟咱的麦子一个德行！
"刘旺财（村长）扑上来捂他嘴："小祖宗！
这话能乱说？
""怕啥！
"毛大腚（社员）撅着***学村长哆嗦，"俺们裤裆里都空着呢，还怕掉裤子？
"正闹着，打谷场方向传来叮铃哐啷的动静。
刘老栓（二流子）推着独轮车狂奔而来，车上垛着高高的麻袋。
"拦住他！
"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眼尖，"麻袋角露着粮库的火漆印！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扯开麻袋全是发霉的麦子。
刘老栓（二流子）扑通跪下："二喜哥（一队队长）饶命！
这是粮库让俺拉去沤肥的！
""沤你娘的头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抓把霉麦砸他脸上，"这麦子筛筛还能喂猪！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突然抽抽鼻子："老栓（二流子），你怀里鼓鼓囊囊揣的啥？
"刘老栓（二流子）死死捂住前胸："没...没啥......""让俺瞅瞅！
"林林妈（寡妇）扑上去就扯，拽出个油纸包。
打开一看，竟是半块长了绿毛的月饼！
"八月十五都过去仨月了......"狗剩子（社员）馋得首咽口水，"给俺尝尝？
""尝你奶奶！
"王秀兰（吴元媳妇）劈手夺过，"这是粮库的库存！
老栓（二流子）你说，是不是吴元（记分员）让你偷的？
""天地良心！
"吴元（记分员）蹦起来，"俺要有这本事，早把粮库搬炕头了！
"刘旺财（村长）突然拎着铜锣挤进来："都闭嘴！
这麻袋...这麻袋是公社让处理陈粮！
老栓（二流子）是奉命行事！
""奉你娘的令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独眼血红，"上个月俺去粮库交公粮，亲眼看见新麦子堆得冒尖！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突然拽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到麦垛后，压低声音："二喜，俺昨儿给粮库缝麻袋，看见......"话没说完，打谷场方向传来汽车喇叭声。
两辆绿皮卡车卷着黄土冲过来，车斗里跳下五个戴红袖箍的干部。
"刘旺财（村长）！
"领头的大背头叉腰喊，"听说你们庄要放卫星？
亩产万斤的麦子呢？
"刘旺财（村长）腿一软坐地上："在...在......""在这呢！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突然扛起麻袋，"各位领导，这是俺庄连夜收割的卫星田麦子！
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心领神会，抄起镰刀割倒一片麦子往麻袋里塞。
众人反应过来，七手八脚把稀拉麦穗往麻袋堆上插。
大背头皱眉："这麦秸咋这么高？
""报告领导！
"李长河（二队队长）挺首腰板，"这是新品种铁秆麦，麦草能当钢筋使！
""对对对！
"刘旺财（村长）爬起来，"公社养猪场等着俺们的麦草盖房呢！
"大背头将信将疑抓把麦子，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赶紧递话："领导小心！
这麦芒带刺，专扎资本主义歪风！
""好！
"大背头乐了，"就要这个精气神！
"他转头对秘书说："记下来，刘家庄铁秆麦亩产一万二，明天全县开现场会！
"卡车扬长而去时，刘旺财（村长）瘫在麦垛上："二喜（一队队长），明天咱拿啥交差？
"刘二喜（一队队长）望望西天火烧云，镰刀尖戳进土里："把全庄口粮麦都堆到卫星田，熬过这关再说......"崔艳红（二喜媳妇）的红头绳突然断了，她弯腰去捡时，看见刘蒙（老把式）蹲在地头，正把瘪麦粒往嘴里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