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原很委屈地应了一声“好”,旋即又笑开了:“蓝衣,前几日我为你寻的荨麻好用吗?你说你要用来辟邪,辟上了吗?”
他一提起这个,乔蓝衣就扑哧一声笑开了:“好用,好用的紧,多谢你了。”
林原看见乔蓝衣笑,他自己也嘿嘿笑开了,胖滚滚的身子抖了抖。
两人对笑了会儿,乔蓝衣率先从门上扔了一个包袱过去:“这是我新绣的手帕二十条、扇套十副,你还接着拿去霓裳阁卖,这次手帕卖四十文一条,扇套卖五十文一副。”
林原在那头已经将包袱背身上了,目光有些担心。
“蓝衣,虽说你绣工好,每次绣的帕子、扇套边角都很严实,霓裳阁都赶着要,但你这次每样东西都涨价了近二十文钱,霓裳阁还愿意要吗?”
“没问题的,你放心吧,这次我加了点小创新,只涨价二十文钱已经算很便宜他们了。”
乔蓝衣这次在手帕和扇套上都绣上了一些搞笑小段子,就像‘你知道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吗?是出来!’这种令人捧腹大笑的句子。
她有信心,她的这些手帕和扇套霓裳阁一定会抢着要的。
“好,那我明天就去。”林原拍了拍胸脯,笑着保证。
“你去的时候机灵点儿,别被人发现了。”
“蓝衣你放心吧,我办事什么时候出错过。”
“呸呸呸,别说这种话,你不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嘛。”
突然一阵阴冷的夜风刮过,铜环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撞击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渗人。
乔蓝衣不安地缩了缩脖子,声音有些抖:“林原,今天就到这吧,七天后再碰面的时候,你帮我带一份针线和两盒乌金胭脂过来。”
“好,那我走了啊。”
林原裹紧了身上的小厮衣服,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,在角门外头一步三颤地离开了。
角门里头的乔蓝衣也正准备闪人,没走两步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,连忙急急趴回到门缝里:“林原,林原你还在吗?”
角门外头无人应答,显然林原已经走远了。
乔蓝衣手上举着一个香囊,懊悔地跺了跺脚,喃喃道:“唉,这小胖子溜得还挺快。”
她跺脚的声音有些大,惊动了不远处的一道黑影,一道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:“谁在那边?”
乔蓝衣被这凌空一喝惊得霎那间冷汗就出来了。
糟了糟了,要是被府里巡视的下人抓住她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乱晃,会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入府盗窃的贼人,直接就将她乱棍打死啊?
黑影脚下似乎带了些轻功,行动之间有飒飒的风声传来。
乔蓝衣在原地急得团团转,后面是上了锁的角门,左边是飘满枯叶的荷花池,右边是乱成一堆的假山,前面就更糟糕了,抓她的人就是从前面过来的。
怎么办?
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?
眼见黑影快要到她面前了,乔蓝衣当即左退两步,整个人凌空一跃,扑通一声跳进了左边的荷花池里。
现在虽是夏天,可这池水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,乔蓝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屏息敛气,惶惶不安地缩在池水下边。
不多时,岸上似乎有了些动静,又有一道脚步声过来了。
“主子,刚才这里怎么了?要不要属下派人……”
“不用,你去请人过来吧,我待会就来。”
“是,主子。”
岸上的后一道脚步声来了又走,而第一道脚步声却始终没有动静。
乔蓝衣在水下憋的脸都发紫了,像是有一只大手在不断挤压她的肺部,她感觉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想呼吸的欲望越来越强烈……
“再不出来就真没命了。”一道清冷的声音直达水底。
乔蓝衣在心里无力地暗骂一声操,想活着的本能欲望战胜了一切,手比脑子快,很快就划了上来,在水面上飘着的一堆落叶中间冒出了一个脑袋。
她看见岸上的黑影一直在审视她,这种一直被人打量的滋味并不好受,乔蓝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。
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,黑影似乎是看够了,转过头的同时脚下施展轻功离开了。
就这?
那我刚刚躲水里差点憋死了算怎么回事?
不管了,没被抓就是好事,这条小命总算是又捡回来了。
乔蓝衣狼狈地从荷花池里爬了出来,拧了拧衣服上的冷水,颤颤巍巍地回了兰芷阁。好在现在是深更半夜,她很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三等丫鬟房间。
屋子里有轻微的鼾声响起,乔蓝衣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白桃,随后躲在帘子后面迅速换下了一身湿衣服。
用一块干帕子给湿头发吸水,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对面的铜镜时,她吃了一大惊。
糟了,脸上的保护膜不见了,一定是刚刚在水里面待得太久被冲掉了,这玩意儿不怎么防水。
铜镜里面的人雪肤乌发,螓首蛾眉,明眸皓齿,顾盼生辉,这是一张虽称不上是绝色,但也足够让人惊艳的脸了。
乔蓝衣深知这样过分出众的外貌在一个一穷二白的人身上,带来的不会是荣耀,只会是灾难。
因此一年前她在见牙婆的前一刻,就费尽手段涂黑了自己的脸。
在宋府的这一年时间内,她更是日日乌金胭脂不离身,随时随地为自己补妆。
许久没看到这么美貌的自己了,乔蓝衣对着镜子叹了口气,随后无奈地掏出了乌金胭脂。
补妆的时候还不忘思考刚刚岸上的黑影是什么人,为什么不抓自己呢?
乔蓝衣头脑风暴了很久,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,那就是刚刚的黑影一定才是真正的贼人,他来宋府要么就是为了偷东西,要么就是为了偷人。
不管是哪种,黑影只需要保证他的目的达到就行了,抓乔蓝衣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,还会惊动府里面巡逻的下人,给自己找麻烦。
一定是这样的,乔蓝衣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最合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