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绳如同毒蛇般缠上手腕时,林小满能清晰感受到粗糙的纤维正在割裂皮肤。
她踉跄着被人群推搡,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糖画摊,黏稠的糖浆黏在布料上,散发着甜腻与腥气混杂的古怪味道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拽倒在地,沦为暴民脚下的亡魂时,那声冷喝犹如一柄利剑,劈开了沸腾的恐慌。
“大理寺办案,闲人退散!”
喧闹的街道瞬间陷入死寂,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。
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,形成一条通道。
玄色官服的衣角率先映入眼帘,随着步伐摆动,腰间的玉佩相撞,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林小满抬起头,撞进一双寒星般锐利的眼眸。
裴砚的目光扫过地上闪烁着幽蓝残光的符文痕迹,瞳孔微微收缩,如同猎手发现了猎物的踪迹。
“把人带走。”
裴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他的目光落在林小满被麻绳勒红的手腕上,又扫过她头顶歪斜的护目镜,突然伸手扯下她白大褂上沾着的半片碎瓷。
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小满本能地瑟缩,她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冰凉,那温度仿佛来自寒冬的深潭。
“这是急救时沾上的?”
裴砚将碎瓷片举到眼前,在阳光下缓缓翻转,碎瓷锋利的边缘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林小满张了张嘴,喉咙却干得发紧,实验室里那些关于急救的理论知识在这一刻全部化作空白。
“是... 是救人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。”
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虚弱,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
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妇人,她披头散发,双手胡乱拍打着:“大人!
这妖女害死我儿!
您看她这怪模怪样的打扮,定是从阴间来索命的!”
老妇人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,滴落在林小满的鞋面上。
林小满想开口辩解,却被裴砚抬手制止。
裴砚捏着碎瓷片的手指关节泛白,他盯着林小满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死者无外伤,七窍流血,脖颈符文... 倒像是某种失传的巫蛊之术。”
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在林小满身上来回扫视,“姑娘这身‘行头’,又是从何处学来的?”
林小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,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白大褂。
她在心里疯狂盘算:总不能说自己是从 1000 多年后的现代穿越过来的吧?
就在她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时,裴砚己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两名衙役立刻上前,如同抓小鸡般架住她的胳膊。
被推进马车的瞬间,林小满听见围观百姓的议论声:“这就是新来的裴少卿?
看着比阎王爷还凶三分!”
“听说他断案从不手软,这妖女算是完了!”
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针,扎进她的耳膜。
马车摇晃着前行,林小满靠在车壁上,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窗,那一方天空蓝得刺眼,仿佛在嘲笑她的处境。
大理寺的审讯室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,血腥与霉味交织,墙壁上斑驳的血迹己经发黑。
林小满被按在粗糙的木椅上,铁链的重量让脚踝生疼,每一次晃动都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。
她看着裴砚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玉佩,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品鉴一件稀世珍宝。
而在审讯室的角落,仵作们正弓着背仔细检查尸体。
其中一个仵作戴着粗布手套的手微微颤抖,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。
当他剖开死者胃部,那颗银色胶囊滚出来时,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,倒吸一口冷气,手中的手术刀 “当啷” 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慌忙捡起刀,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龟甲,用尖锐的工具在上面刻下奇怪的符号,口中念念有词,进行着古老的占卜仪式。
“这不是凡物...” 仵作的声音沙哑而颤抖,带着深深的恐惧,“定是冲撞了神灵,才会招来这般邪物。”
他的每一个动作,都被林小满看在眼里,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愈发压抑和诡异。
“仵作验尸结果有趣得很。”
裴砚的声音拖得很长,并去捡起那颗银色胶囊。
那个银色胶囊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“死者胃里有颗不知何物的‘药’,鞋底沾着从未见过的紫色沙粒,倒是和你白大褂下摆的污渍...” 他突然逼近,林小满能清晰看到他眼中跳动的烛火,“颜色一模一样。”
冷汗顺着林小满的脊背滑进裤腰,她低头看着自己下摆上那抹淡淡的紫色痕迹 —— 那确实是刚才救人时,不小心蹭到的。
可这解释,裴砚会相信吗?
还没等她开口,裴砚己经用银针挑起胶囊,针尖却没有任何变化。
“若说是毒药,为何银针不黑?
若说是药丸,又为何做得如此怪异?”
裴砚突然将胶囊抛向空中,林小满下意识地伸手去接,却被裴砚更快地握住手腕。
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,林小满手腕的纹身像被浇了滚烫的油,剧烈地灼烧起来。
裴砚的瞳孔骤然收缩,目光死死钉在纹身上,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加重。
林小满疼得倒吸一口冷气,却听到裴砚沙哑的声音:“十年前‘百鬼夜行’案,死者身上也有类似的印记。
当时大理寺查了三个月,最后只找到半卷残破的巫蛊经,上面记载...” 他的呼吸喷洒在林小满耳畔,“凡是身上带这种纹路的人,都是打开‘长生之门’的钥匙。”
林小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分崩离析。
实验室里的爆炸、穿越到唐朝、诡异的符文,此刻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,拼凑出一个荒诞而恐怖的画面。
她想大喊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,可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林小满瘫坐在椅子上,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。
她的大脑一片混乱,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闪过。
突然,她下意识摸向口袋,指尖触到一个硬物,掏出来一看,竟是颗小巧的沙漏,紫色流沙在月光下缓缓流动,美得诡异而危险。
墙角的老鼠突然窜出,叼走了林小满掉落的护目镜。
镜片在月光下翻转,倒映出墙上若隐若现的符文 —— 与她手腕的纹身、死者脖颈的纹路,竟如出一辙。
林小满感觉后颈的汗毛全部竖起,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。
她知道,自己己经深陷一个跨越千年的巨大谜团之中,而那个冷面无情的裴砚,或许就是她解开谜团、找到真相的唯一线索,也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最大的威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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